离开学校前,就感觉到外头起风了。果然刚步出门口,就听到头顶上的泛旧招牌又被风刮得噪动。学校门上挂着的那张燻黑塑胶牌板,虽然还有三个依稀可辨识的汤姆熊大字,但已经裂了好几处缝痕。风只要稍微大些,就会灌进里头,将招牌抖得喀喀喀作响。

        阿新和我家是同一个方向,平常放学都是一起走。他今天有事,说是要去消防局吃晚餐。阿新的父亲是消防队长,只要前一个月附近没发生火灾,月初就会在消防局里办桌请客。我曾跟着去吃过一次,菜sE很不错,有猪脚、炸鱼的,不过就只去过那麽一次。他父亲固定找同一位办桌师傅,上次我去因为不好意思纯当客人白吃,中间曾帮忙端盘上菜。无意间,知道了那位办桌师傅是怎麽费尽心思省食材费的;我觉得有点脏,但又不方便和其他人说我是怎麽知道的。总之阿新後来再邀时,我都不再跟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消防局就在林萱家的附近,看着阿新和她并肩聊着天同行,我有点冲动想跟着过去。你这条锻带很好看喔,是新的吧?在学校时,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这样找机会和林萱搭话,後来打消了念头。我不想给她我其实一直在留意她的错误印象。继续保持沈默寡言,应该是更能表现出我的个人特质。

        从学校回到家大概要走上三十分钟,我踩着碎石子路,望着周遭有油灯的住家一户户亮起。天sE暗得很快,远方那几栋仍矗立的水泥大楼,像是巨人的黑影突然站近似。虽然说因为安全顾虑,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物都已禁止入住了,但就算没有崩塌的危险,我也没办法理解为什麽灾变前的房子要盖到那麽高。如果每天进出门都要走几千阶的楼梯,不就像是神话故事里那个一直把滚下的巨石抬上山顶的西西佛斯吗?

        快到家时,我见到一个着着墨绿工作服的人影伫在门口,是庆哥。他的全名是林庆生,是负责我们这的口信员,大约二十岁出头,皮肤黝黑,听说在我这个年纪时就已经担任这工作了。因为传口信的关系一直和我们家都认识,但真正的熟捻应该是近两年的事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庆哥,今天有我爸的口信吗?」我出声打了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小浩?喔,不是,今天没有口信。只是刚下班,想说好像有几天没过来,所以特意绕来这一下。」庆哥回神後笑起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那进来坐啊,怎麽站在门口。」

        「啊……好,那就打扰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 有时一周就会来访两、三次的庆哥,客气地跟着我进了门。不只是对我,他对任何人都是和颜悦sE的。我很佩服他,不是因为做人方面,而是羡慕他的记忆力非常好。要通过口信员的考试,至少要能一字不漏的一次背起八条口信。传递口信的收费是以则计算的,所以大部分人委托口信都会尽量用到规定上限的十个字。要紧记住八十个字且不弄错收讯者,我认为是要脑袋非常好的人才能做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「阿庆啊,来,坐!」进到客厅时,父亲正在泡茶,看见庆哥起身招呼。

        「啊,伯父不用那麽客气,我又来打扰才失礼。」

        家里一楼的两盏油灯都已经点起,挂好自己的外套後,我顺手将窗帘放了下来。这种天气即使关上了窗户,冷风还是很容易吹进来。庆哥搓了搓手,和父亲一起坐在桌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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